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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位年迈的老人本来只是轻声啜泣,如今哭声变大,他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,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。
  “是我封的那口井,我知道吴栋在里面,可我救不了他。”
  展展将他扶起来,皱眉:“您发现他的时候,他已经身亡了是吗?”
  吴东平点头,泣不成声。
  展展突然想起,第一个测试环节时,崇禧没说完的那句话。
  “可一百号选手之前问你,为什么不给你吴栋迁到墓地里,所以他的尸体一直泡在井中吗?”
  吴东平悲痛欲绝,声线颤抖:“是啊……”
  话音才落,观察室里的人愤怒开口。
  “那他上节目说什么要找儿子的下落,都是骗人的?”
  “现在哭有什么用,明明知道儿子有病还不看紧点!”
  “竟然没把他的尸体打捞上来?是怕被指责吗?”
  吴东平面前的纸已经堆成一座山,他稳了稳情绪,说:“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,每次想到我都会心痛,他是我的命啊!”
  这时,本来一直抱着肩膀看戏的崇禧,突然转头看向身后。
  展展也跟着看过去,可崇禧身后是一堵墙,距离椅背不超过五厘米,她右边到是有个缝隙,但那是光都没打过去的墙角。
  展展问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  崇禧不答,只专注地盯着。
  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,直截了当开口。
  “你真的心痛吗?”
  吴东平老泪纵横:“这些年,每每想到他,我都痛得要死。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  “既然如此,”崇禧起身,抽开座椅拖到一边,滚轮在地上滑动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音,像怨者的哀鸣。
  崇禧指着黑暗的墙角厉声道:
  “他让我问你,你说他是你的命,那为什么他死死扒着井边缘叫你爸爸的时候,你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?”
  第3章
  录制的小房间里一共五个人,除了求助人父子和崇禧之外,还有两个工作人员。
  而现在,四个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
  摄像师壮着胆子把镜头对准黑暗的墙角,紧握着摄像机的指尖泛白,而另一位随时待命补妆的女助理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,站在摄像师背后紧紧攥着背包带,想下一秒就逃离这个空间。
  展展是电视台的老主持人了,从座位上站起,硬着头皮问崇禧:“你是说,吴栋问的吗?”
  崇禧凌厉的视线一直落在吴东平身上,维持手指墙角的姿势,一字一句道:
  “站在井口边召唤吴栋过去的人就是你。”
  “每年夏天你都会买西瓜,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,大多数家庭都会把西瓜水果扔进井里冷藏,拿出来时冰冰凉凉。”
  “吴栋什么都不懂,他只知道爸妈经常从井里拿水果给他吃,这一次他也以为井底有西瓜。”
  “可等他趴在井边朝里面看时,却突然被你提着衣领扔到井里。人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扒住井边,哪怕他患有自闭症也不例外。”
  “平日里你总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:‘不可以靠近井边,不能自己拿开泡沫板,井里有鬼,会把你抓走。’他信以为真,可不会说害怕二字,只会一遍一遍地叫‘爸爸’。”
  “没想到,真正的魔鬼就是他的爸爸。”
  希望随着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而被逐渐磨灭,弥留之际只有源源不断的井水钻进口鼻,从呼吸刺痛到失去意识。
  眼前的光和爸爸俯视的脸庞一同消散,只剩黑暗和能吞噬自己的井水。
  冰凉刺骨,指尖抓破。
  “吴栋临死前才知道,原来西瓜这么难受,”崇禧复述他的话,“他说以后不要再吃西瓜了。”
  房间一度陷入安静,只剩吴东平窸窸窣窣的哭声回荡。
  他的沉默代表了崇禧说的一切话都是真的。
  展展说:“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通灵师的吗?”
  吴鹏面色如土灰,掌心拭去冷透的泪水后,问吴东平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  吴东平还没从悲痛中抽身,哭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。
  “当年穷到揭不开锅,我碰到了个算命大师,想着死马当活马医,碰碰运气。”
  那天是个艳阳天,吴东平抱着吴栋上街,二十元钱算一卦的摊子,留住了吴东平的脚步。
  算卦人说他这辈子的财还没有赚尽,未来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但苦于有拦财鬼挡在前方。
  这鬼自然就是吴栋。
  “那个人告诉我,只要吴栋死了,我就能飞黄腾达。”
  “所以你就忍心杀了你的孩子?”展展愤怒开口,“还把井给封了?”
  “也是那个人教我的,说拦财鬼就吃定我了,如果不能封印住它,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,于是那天晚上……那晚,我喝了很多酒就……我……”
  吴鹏拍打他肩膀:“爸你好狠的心啊!”
  “那时候你妈刚好怀了你,所以我就狠下心,我也舍不得!那可是我的孩子啊!”
  “妈她知道吗?”
  吴东平摇头:“没人知道。”
  没人知道,除了崇禧。
  就连吴东平本人也没想到,这件事会被拆穿。
  分明当初为他答疑解惑的算命大师说了,已经为他所做的事情加了道结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