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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夏油杰脸色一变,为避免以后漩涡也带上这股子腐臭味,他命令咒灵将其吐出,继而屈尊降贵亲自祓除。
  一级咒灵嘛,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挥挥手就能搞定的程度。
  村民夫妇看不见咒灵已经被祓除,他们正疑惑着这回神明怎么降临的这么慢,便把声音拔高扩大,念到后面时,声带发出明显的颤音。
  应他们呼唤,菌丝再度凝结成堆,这回体积稍小了些,看模样估计勉强触及一级。
  夏油杰再度信手祓除。
  这下男人也琢磨出异常来,他停下了诵读,可窗外绵绵诵声仍在继续,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趋势。
  “它已经死了,”夏油杰重复了一遍,“那只弱得要死的妖怪已经被我杀死了。”
  “不可能!”男人猛烈摇晃起他床上的妻子,用力之大,将病弱的人折腾得口角溢出白沫,“崔子!你服侍的神灵呢!快点把祂喊出来,我给祂找到了新的贡品!!”
  家入硝子阻止他:“你妻子病得很重,需要治疗和静养。”
  “你懂个屁!”男人赤红着眼冲她大吼,“全怪你这个〇子,居然胆敢伤寒神灵大人,早知道,早知道!”
  他猛地站起身,常年田间劳作导致他的脊背总是躬着,沉甸甸的厚袄包裹住他瘦弱的身体,是会被夏油杰视作绝对弱者的存在。
  瘦小憔悴的男人猝然揪住家入硝子的胳膊,一时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将她拽倒。
  迎面砸向气息奄奄妇人的刹那,家入硝子眼疾手快撑住地板,没让自己倒在女人身上,险而又险停在布满霉菌的身体上方。
  男人见她没接触到神灵,手背青筋狰狞的凸起,满是老茧和裂口的粗手便要把她按下去。
  没等第二击得逞,他被夏油杰一脚踢飞,撞倒于墙皮剥落的白墙边,口鼻呛出鲜红的血液。
  “崔子,崔子,”他嘶哑的嗓子还喋喋不休,“祂呢,老子交了那么多供奉,老子把你都献给了祂,有贡品啊,年轻的好看的〇货,老子要献给神明,要许愿,他呢,为什么还不出来……”
  夏油杰注视着男人岣嵝的身形,那双混沌的眼睛蒙上层白翳,却怎么也不肯闭合,不灭的怨念投注于床上的妻子,亦或是其上寄生的诅咒。
  他的妻子被他浓郁的情绪感染,从被子里颤抖着伸出双皮包骨的手,捂着脸啜泣起来。她的脸被咒灵附着到看不出原貌,伴随她一耸一耸的肩膀,和连成串的晶莹泪珠,身上的菌类繁殖出崭新的孢子,扩散长大,仿佛要从她烛火般的生命中挣脱出来。
  它确实也做到了。
  拥有强大繁殖能力的菌丝,顷刻便堆叠为小堆,腐烂的棺材木似的味道浸染到她的身体内部,孕育出崭新的咒灵的生命。
  家入硝子治愈完扭伤的手指,正看到咒灵扭曲繁衍的一幕,她整张脸皱成一团,完全不能理解这对夫妻的作为——为什么要去投喂咒灵。
  “我们是咒术师,你身上的东西是咒灵,它的存在会让你难受,”家入硝子缓缓靠近掩面哭泣的女人,“我是来帮你的,你稍微忍耐一下,我把它们祓除就好了。”
  女人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,对她的靠近和话语毫无反应。
  家入硝子趁机运转大量咒力,加强版的反转术式连丢好几个。
  对女人而言,先是火燎似的剧烈疼痛,仿若在剔骨刮肉,骨髓钻出挥之不散的焚烧感。她尖利的嗓子叫哑了,被褥因她的翻滚绞作一团,痛到麻痹的身体才有了点缓解的趋势。
  “稍等下哈,马上就好。”家入硝子加快了咒力输出速度,短时间的大量抽取让她肉眼可见焉下去,但她丝毫没有减慢治疗的意思。
  得快。
  不然只会更难熬,更痛苦。
  一口气将女人身体表面附着的咒灵祓除,治愈到全部是正常皮肤后,家入硝子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。
  “好啦,”她的笑容很治愈,“咒灵已经彻底祓除了,身体是不是轻松多了。”
  苍白的女人感知了下身体,依旧疲倦不堪,但压迫她呼吸困难的无形之物已经全然消散。
  她怯怯地看了眼两位来客,点了下头。
  家入硝子替她挽了下鬓角乱发,慢吞吞的语调带着笑音:“那就好,现在可以给我们这里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  在这对夫妇的叙述中,他们补全了关于这个小村咒灵的真相。
  先是一些人从原野中带回了不可名状的东西,但凡接触过的人都会染上恶疾,莫名其妙的浑身难受,越来越虚弱,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。
  不知道是从谁那传出来的,恶疾是神明降临的不良反应,如果想要缓解,就得虔诚地为神明献上贡品。
  村里的人为了保全大多数,他们先是选了个无儿无女的疯婆子,全村集合组织祭祀仪式。很快不明缘由的疾病便从他们身上消失了,他们获得了健康的身体,又投入到繁重的劳作中去。
  可惜好景不长,青壮年又倒下了几个。
  对村子而言,青壮劳动力是不可折损的力量,宝贵到他们仓促的决定牺牲少部分人。
  将年迈母亲献出的儿子,被封为村子的英雄,自然也就获得了英雄般强健的身体。
  人们有样学样,将缠绵病榻的、残疾的、无用的人作为祭品,他们包装的很完美,祭品不是被抛弃的存在,而是用自己点亮村子未来的奉献者——不管是否自愿,奉献者们都必须奉献。